尘斛

冷cp杂食怪,野生退休阿宅。过期脑洞集装箱。

【剧版温周】强留(上)

白发战损温,一切结束后子舒追回老温,HE。设定不完全遵循原剧。

 

其一·苦别离

 

长夜正好,邀月伴酒。酒鬼成双檐下对饮,竟难得不拌嘴。其时诸事尘埃落定,温客行携来佳酿,自陈是多年珍藏,要趁此良辰吉日,开封为贺。

 

秋月生寒,送酒人面色在清辉下尤显苍白。周子舒细瞧他一瞧,道:“老温,重伤未愈,你喝得吗?不如多匀些给我。”

 

温客行本有些气力不济,懒散倚廊柱而坐,闻言只掌着酒坛不动,挑眉:“你这陈年老伤号都喝得,我怎么不行。”

 

“正要同你说,过些时日,伤号或许便好了。”见讹不动人,周子舒也不强求,仰头饮尽杯中酒,轻飘飘道出大事。

 

叶白衣昨日寻来,道有古法可取七窍三秋钉,只是风险不小,若最终不成,三载余生怕要短至三月。几乎未曾细想,周子舒便决意一试。他原本只想闲散了却残生,却卷入惊涛骇浪,又得遇牵挂之人,几回生死一线,到底生出许多留念。若还有幸,他仍愿自在浪迹江湖,只是这回,期冀知己相伴,尝遍人生乐事。

 

这数月以来时常为周子舒身上钉伤操心,如今万事俱备,温客行心下亦欣然。酒盏轻轻在周子舒那只边上一碰,他含笑道:“阿絮,此番你定平安无事。我先满饮此杯,提前贺你痊愈。”

 

陈酿事先烫过,入喉温热醇厚,原该熨帖肺腑,温客行却只觉心口锐痛难忍,呼吸之间似有血腥气。他偏头闷咳几声,屈指抵住口唇,一抹血痕悄然掩在暗色袖口。

 

“老温?”周子舒豁然起身去看。青崖山一战,温客行伤得实在太重,昏迷数日才醒。当日叶白衣都道他此番可能再闯不过鬼门关,这万鬼之主却到底硬撑着口气没散,硬生生转圜回来。

 

温客行神色如常,抬手架住对方,摇头道:“不碍事。”

 

见周子舒眼中仍是忧虑,他眉眼一弯,探过两指牵起那人袍袖晃了晃,没形没状要往酒友身上依:“阿絮,如今诸事了结,我有什么好瞒你的。若当真难受,自然回去躺下。今夜你就安心陪我喝几杯吧。”

 

万鬼号泣,拉扯身魂。他之所以挣扎爬回人间,不过是还惦记与这道光共饮之乐罢了。

 

下意识接住那撒娇怪,掌下肩胛骨消瘦,虽半信半疑,周子舒亦不忍败兴。他由着温客行又为两人斟满掌中酒盏,思绪游离。其实他每每有话横亘心间,却总不知从何说起。从前各怀心思,相互之间,诚心掺杂试探。一时几可君子死知己,一时又恨不能即刻分道扬镳。

 

不过他已决定,待钉子的事了结,便和温客行秉烛夜谈话从前,讲个五六七八日,总能换一个坦诚相对,心意相通。

 

谈笑对饮间,月上中天。

 

此夜既深,秋寒入骨。周子舒从温客行手中夺过酒坛晃晃,发觉内中已是空空。他搁下空坛道:“酒喝完了,天冷,咱们回去吧。”

 

“你先回吧。”温客行折扇一转开又合,微偏首,视线落在空寂长街,他眼前有些昏黑,唇角仍牵笑意,“我再待会儿。”

 

看得出对方心中有事,周子舒顿了片刻,并未多问。他想如今风平浪静,万事不急于一时,待来日再细说罢。

 

“阿絮。”

 

周子舒转身时,忽又听得温客行唤他。

 

回过头,那人却不说话,只定定看了他片刻,又笑笑,一扬酒坛,“没什么,你快回去吧。”

 

……

 

*

 

沉疴尽去人复醒,正逢春回。

 

周子舒睁眼时,张成岭正给他擦脸。两双眼睛对上,小孩儿喜得一蹦三尺高。他这师父当真一场好睡,睡过整个秋,又等到冬去春来,终于肯醒转。叶白衣见周子舒醒来,只说已然大好,便潇洒离去。

 

不觉又消磨半月。

 

日子倒是安定闲适,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没有那最爱撒娇耍赖的温姓话痨在旁调济无聊长日。周子舒着实有些想他。张成岭只道温客行有些私事,不在庄中,再多便是一问三不知。

 

这日恰逢顾湘曹蔚宁来访——二人如今已是夫妻,周子舒便问及温客行人在何处,想亲身去寻,又念叨这小子好不厚道,这许多天功夫,口信也不捎一个。

 

“周絮。”顾湘却打断他,眼中有痛意,又有一丝奇怪的怜悯,“他不在了。”

 

“……什么,意思?”周子舒怔了怔,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顾湘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重复道:“我哥他,不在了。”

 

“……”

 

接下来的一切犹在梦中。

 

画面、声响都好似蒙上纱布,影影绰绰,辨不分明。

 

顾湘的话在耳畔嗡嗡荡悠。她说温客行本就旧伤难愈,之前大战又添新伤,才致伤势沉重,不治辞世;又说他不想立碑,只愿化灰入江河,是以不必也无处祭拜;还说他最后只留下一句心愿已了,此生无憾。

 

周子舒作不出任何反应。他只是呆坐案前,恍惚地想,原来这素日横竖瞧他不顺眼,三句话两句带刺的小姑娘也有这样沉静的一天,实在很不真实。

 

是因为护她长大的那个人不在了吗?

 

说来有些无可奈何。周子舒直到最后才完完整整弄明白温客行想做什么。此前大局既成,真相却有如抽丝剥茧。他们观念分歧,之中又有误会和种种犹疑,导致始终未能好生交心。

 

最后丧钟敲响,鬼也好,甚至还不如鬼的人也好,皆同往黄泉。

 

本以为自此江湖肃清,天下太平,戏台落幕,孰料还有残章未曾演,匆匆上台——

 

居然是一出痛失知音。

 

周子舒思绪空白,满腔彻骨之痛碾来,唯余沉沉悔意——

 

悔误会时不曾信任,疑虑时不曾发问,愧疚时不曾道歉,情深时不曾言明……到头来竟全盘化作悔之晚矣。

 

早知缘浅至此,诸般顾虑究竟为何?

 

他想起那日温客行邀他喝酒,言语笑容历历在目。那人贺万事了结,祝他痊愈,叫他先走,又忍不住唤他姓名……如今想来,幕幕都是诀别。

 

他最后悔,白白空耗闲时,没能与温客行多相处些时日。他们相遇得这样晚,同行之路这般短,待时移世易,人将老去,记忆也渐散,挚爱音容是否还可长留心间?

 

……

 

*

 

春日老。

 

仍是画楼侧畔,小桥流水。

 

黑衣剑客挑了临窗雅座,吩咐道:“小二,来桌甜口的席面。要有……冰糖雪梨汤、银耳莲子羹、糖醋排骨、蜜汁山药、红糖糍粑。”

 

“再来坛你们这最好的酒。”

 

“可惜啊……”他似自言自语,不知说与谁听,“时节不巧,没西瓜给你吃。”

 

此情此景,恍如隔世。昔日知交,阴阳两隔。

 

周子舒添满酒盅,起身至回廊。凭栏而望,那当日躺过的桥头人来人往,旧事了无痕。

 

杯酒浇地,惆怅难解。他轻声道:“老温,我敬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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