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斛

冷cp杂食怪,野生退休阿宅。过期脑洞集装箱。

【剧版温周】凶巴巴

搞点生病老温欺负一下。

*

春山如笑,草木葱茏。午后熏风敲窗,窃得私语二三。

 

“你闭嘴,给我喝了它。”周子舒大马金刀坐在塌边,一手一只大海碗,面色和碗里药汁一般黑。

 

榻上人将锦被从头蒙到脚,只留一把长发在外,倒是柔顺黑亮,随着被中人脑袋晃动,在枕边摊成一汪墨水。闷闷嘟囔亦从被子下传来:“不喝不喝,苦。”

 

周子舒磨牙:“温客行!再磨叽老子就扔你下山!”

 

他话虽说得狠,手上却没动作。温客行自也不吃恐吓,谷主大人太知道周家阿絮嘴硬心软,病号为这小事缠磨片刻,根本无伤大雅,甚而可称房中趣。

 

但见纤纤长长的白皙指尖探出,抵着锦被边缘往下推了推,一双还带水雾的桃花眼便露出来,溜溜一转,定在榻边瞪视的周子舒面上。

 

“阿絮——”传闻里残暴凶戾的鬼谷主人眨眨眼,拖长了声,“你好凶啊~”

 

语气委屈巴巴,眼中分明含笑,摆明就是要闹。

 

“……”周子舒拿他半点办法也无,两个药碗搁下,环起双臂,眼刀飞去,“嗯,那你待如何?”

 

哄人的耐心,周子舒从来稍欠。此番这样任人胡闹,不过是知道对方并非看上去那般精神。半年前温客行几乎将自己性命交代出去,方换得周子舒伤愈,而温大善人为这桩善行,目下还是个玻璃人,成天泡在药里,轻易碰不得,不知要养几年才可活蹦乱跳回来。

 

今日之事,说来教人有些哭笑不得。

 

且说江湖人难避江湖事,一旦因缘际会,避世者尚且要出山,何况早已深结因果之人。前阵子温客行收得密信,要去处理些陈年旧事。周子舒实在不放心,陪他同去。期间种种扰人纠葛略过不提,温客行却无意中寻得一件顾湘昔日爱物。纵然旧年风云随时序逝,痛悔却一日不曾稍离。温客行镇夜难眠,翌日便执意要去祭拜故人。

 

又是数日奔波。旧伤迁延,心神震荡之下,夜里当头一阵倒春寒尾子上的风,轻轻巧巧就将病气缠上伤者身。温客行因心绪纷杂,下意识强撑着精气神,非但周子舒一时不察,他自己也以为不过是内伤反复,待此间事了,大不了回去多喝几副药。

 

是日晨间,二人回到四季山庄。温客行实在疲惫,饭也不吃,便扑住周子舒,想讨两句哄人的好听话。那双作乱爪子贴在周子舒后心,异样烫热,才教对方觉出不对。

 

一探脉,却是染了风寒。

 

周子舒自是即刻抓药煎上,与平日服用的伤药一道端到温客行嘴边,这往日喝药还算乖巧的闹腾鬼却不知为何极为抗拒。他心中还来回翻着前日里温客行在顾湘墓前失神模样,哪里舍得多讲重话。

 

只是如此磨蹭下来,药早凉了。

 

“阿絮你看太阳这样暖和,晒得人犯困,正该陪我歇一觉。”温客行笑吟吟掀开被角,拍拍床榻,“药放着嘛,晚些我自然喝了。”

 

周子舒嗤笑:“这样暖和天气,傻子才会染上风寒。是不是?傻子。”

 

嘴上不客气,到底如了病人意,同他卷进一张被子里。

 

温客行此时已有些昏沉,嘴里仍不停,絮絮叨叨翻来覆去,不过是些鸡毛蒜皮和撒娇耍赖的话。周子舒挂心这人伤病,并不欲应,说话的却愈发委屈起来。

 

“阿絮,理理我嘛。”此时便叫温三岁也嫌多。

 

周子舒叹气:“……睡你的吧。”他顺手覆上温客行双目,掌心感到长睫轻扫,酥酥痒痒。

 

身边人总算安分下来。不多时便闻呼吸绵长。

 

旅途辛苦,眼下既已返家,周子舒心神皆松,索性也放任意识沉陷,亦赴周公约。

 

……

 

其时风静,日影渐斜。

 

不觉天暮。

 

迷糊间又听得身侧窸窸窣窣。周子舒闭着眼拉住温客行手腕:“不睡了?我帮你热一下药……”

 

“早呢,再睡会。我自己去。”温客行安抚地握了握周子舒的手,待对方安静下来,才起身,端过两碗药径自出门。身后周子舒却蓦地睁眼,瞧着那人背影,难掩忧色。

 

世间但有奇法,生死人肉白骨,俱是无缘则不得遇。便有幸得其法,诸般代价里,亦从无“轻易”二字。阎王眼皮底下抢得周子舒性命,温客行再要赖在人世,除却内力耗空,经脉皆伤,还要每日豪饮虎狼药冲涤心肺,忍过脏腑俱裂之痛,方能续得生机。

 

药庐之内,温客行架起炉子,干等着火苗将药瓮舔热。保命药不能不喝,喝了又剧痛难捱。如是平日,咬咬牙尚可假作无事发生,勉强混过去,但今日这风寒来得厉害,他又为阿湘遗物乱了心绪,怕要支持不住。因此才哄了周子舒歇下,偷得一段空闲。

 

并非故意隐瞒狼狈形状,温客行只是不舍——为他拼着重伤也要相救一事,周子舒始终耿耿于怀。只是人世间若再无知己,他温客行余生有何意趣?既心甘情愿,又何忍心中最重为之愧痛?

 

耽搁大半日,两只药碗终于复又停在掌中。温客行靠坐角落,先将治风寒的药饮尽,缓了片刻,才蹙眉端过这半年常伴的疗伤药,几口灌下。

 

有如渗毒利刃陡然撞入内腑,一路狠狠破开胃肠,温客行面上瞬时血色尽失。药碗跌落在地,他猛然弓身,右手死死按在胃腹之间,手背青筋毕现。腥甜涌上喉间,口唇溢出血线。

 

痛极之时,忽有一道熟悉声音轻轻响起:“老温,你每次喝药都这么痛吗?”

 

温客行一怔,有些艰难地抬头,周子舒在他身前蹲下,抬手拭去他额上冷汗,又将指腹抵到惨白唇角,摩挲那道刺目血痕。那双素日沉静的眼中,似有泪意隐忍。

 

见不得心上人忧心,温客行刚想开口,胃里却一阵拧绞。他疼得实在受不住,五指攥拳深深抵入胃腹,未料一股极难忍的恶心感随之翻搅上来。他当即架开周子舒的手,几乎是半伏在地下连着反出好几口血,整个身子呕得发软,一时竟有些止不住,地面登时积了滩殷红。这副堪称凄惨的模样,看得周子舒心下惊痛。

 

“老温!”周子舒眼眶通红,声音都发颤,小心翼翼把人揽在怀里。

 

无力动作,温客行蜷身熬过一阵低哑呛咳,断断续续道:“绝没有,你,那时候、疼……阿絮,别担心……”

 

他勉力抬手碰了碰周子舒脸颊,嘴角轻轻一牵,是安抚的意思。

 

周子舒却再没忍住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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